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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当今陛下对傅家并不苛刻,恩准了傅家的男丁从军。外祖父他们,当年是以军功封侯,如今想要把爵位挣回来,自然还要去沙场上拼杀。”展岳说,“我成了亲,亭哥儿也大了。小舅没有什么放心不下。”
“等这件事敲定了,我们再去拜见小舅不迟。”展岳道。
亭哥儿是傅骁和宋氏的儿子,今年已有六岁。听展岳说,傅骁打算随安定侯去西北,嘉善心里不觉有些宽慰。
傅家虽然经雨打风吹,好在傅家最后的独苗,并没有因此愤世骇俗或者是一蹶不振。
这世上,有人经历磨难,会一生都为磨难所困,也有的人,一生都在战胜挫折。
嘉善嘴角一弯,很为傅骁以及傅家的家风感到庆幸,她面上却不显。反倒人五人六地觑了展岳眼,朗声道:“当今陛下是在唤谁?”
“我今早叫的‘祖母’难道是白叫的,”嘉善戳了戳他的肩头,煞有介事道,“你不是也该同我一般,改口称父皇吗。”
展岳一愣。
父亲这个称呼,自从傅时瑜去世以后,他就再也没有宣之于口过了。在他的成长生涯里,母亲、祖母,舅舅舅母,甚至连已逝的外祖父都或多或少占据了席位,唯独父亲是模糊不清地。
可眼前的嘉善神采飞扬,鼓起的两腮还隐约带着点气鼓鼓,大概是觉得他区别对待,大有他不改口,她就不罢休的意思。
展岳的身子不由往后头的红木椅上慢吞吞一靠,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,轻声说:“是,父皇。”
嘉善这才满意,她脸上挂起温雅的微笑。随后,仿佛是想到了什么,她又与展岳贴近了一些。
她清了清嗓子,覆在展岳耳旁,不自然地小声道:“还有那件事,要和小舅好好解释。”
“哪件?”展岳狭长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眯细了,他饶有兴致地问。
嘉善的胸膛狠狠地起伏着,知道展岳是装着明白揣糊涂,便暗暗地拽紧展岳的袖子,她道:“你心里清楚。”
展岳散漫地应了声,明白她说的是昨晚那张白绢喜帕的事儿。
他道:“小舅帮我时也提心吊胆着,和我说这约莫能算半个欺君之罪。他要是知道并没有欺君,心里恐怕能踏实下来了。”
“不过,”展岳眉峰轻佻,看着她问,“既然你不是那个意思,当初为何要说……那样的话。”
那句“短期内无法为你生一儿半女”,终究还是在展岳心里,荡起了一层涟漪。
嘉善的脊背无端僵硬了片刻,想到上一辈的种种。她的眼角,有一丝不明显的黯淡闪过,她容色不变道:“曾有太医告诉我,我的身子须好好调理,方能有子。”
“所以,多少会害怕。”嘉善笑望着他,只是那笑意很浅,一看便知没有入心底,她道,“既然你向我提亲,自然要与你说清楚,免得牵连了你。”
嘉善脸上的神情和煦,她抬眼凝视展岳,沉默了好一会儿后,她低声道:“如果,我真的无法为你生儿育女。”
她话音微顿,犹疑不定地问:“你,会不会后悔尚主?”
说完这句话,嘉善的勇气好似一下被耗尽了。她少见地低下头去,眼睑略垂,眼睫几不可见地颤了几颤,她没有和展岳对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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