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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开口唇边便涌出许多血来,聚成细流淌进领口中去,南夙垂眸注视着她,目中雾霭沉沉,蹙眉低声道:“莫说话,凝神自守,不可再睡过去。”
洛渊已然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,眼眸低垂,却又硬撑着不肯阖上,“寻……去寻……钟……姑娘……楚旸……楚……旸……”
洛渊提及楚旸,胸口忽然重重起伏一下,手指微抬,似欲抓住甚么,最终只无力垂了下去,“莫让……楚……旸……见我……”
洛渊说完这句便即失去了意识,仿佛心中巨石落下,强撑至此只为交代这一句,南夙默然注视着她,目中几番明灭变化,忽然调转方向向小孤峰掠去。
南夙到达偏峰小院时钟楚晚将好从楚旸房中退出,一回头便见到风雪中多出一道清冷孤影,还未来得及反应,人便已到了对方手中,身后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,然而终究晚了,钟楚晚被那人带着退出数丈,身侧低冷语声响起,分明是询问,声线中却毫无起伏,“你懂得医术。”
钟楚晚还在怔忡之中,下意识点了点头,楚旸这时已追了出来,看清来人是南夙,脚步骤然顿住,南夙并不看她,接着问道:“可能医治禽鸟。”
钟楚晚朦胧中猜到了对方身份,对她便生不起敌意,轻轻颔首,“可以的,我常在山中,医治他们比医人还多。”
南夙得了回答转身便走,楚旸远远望见南夙白衣袖口遭血污浸染,心中没由来地一紧,虽听她言语提及是那两只白鹤受伤,然而未亲眼见到洛渊终究担心,跟前一步急急开口:“前辈,洛渊现在何处?”
南夙已挟着钟楚晚飞掠出去,闻言斜斜瞥她一眼,声线冰冷,“在我门前罚跪。”语声转瞬便远了,楚旸怔望着很快消失的两道身影,久久伫立风雪之中。
钟楚晚去时只当是楚旸提及的两只白鹤受伤,洛渊受罚不便才请南夙前来寻她,是以入房后猝不及防望见一身斑驳的洛渊时瞬间便慌了神,洛渊前襟上尽是咳吐的血迹,头向下垂着,身子斜斜靠在榻上,摇摇欲坠,钟楚晚慌忙上前,这才看清洛渊背上伤得才最是厉害,血色一层一层浸染晕开,几乎不成样子,她无暇细想洛渊究竟如何伤的,手指匆匆搭在她腕间,只片刻便浑身颤了一下,眼中瞬间漫起水雾,“怎会……怎会伤成这样……”
“与她医治。”南夙将医囊取过放在榻上,冷冷注视钟楚晚,“她撑不得太久。”
钟楚晚早已落下泪来,听清南夙言语后身子一颤,胡乱抹了抹眼便着手打开了药囊,基本伤药尚算齐备,只是于此危境下全然无用,所幸还有一套银针置于其中,虽不趁手总聊胜于无。
洛渊背上已无法施针,钟楚晚脑中极快做出计较,伸手将她衣襟系带解开,露出莹润柔白的胸口和小腹,指尖接着捻起一支银针,无比小心地刺入洛渊胸口大穴。洛渊现今状况已极是危急,钟楚晚行针却慎之又慎,全然不同平日灵活迅捷,饶是如此,第三针落下时洛渊仍是浑身一颤了一下,脊背微微弓起,再度咳出几口血来,溅得钟楚晚手上温湿一片。
“洛姐姐……”钟楚晚定定看着手上血迹,面色瞬间苍白下来,持针的手止不住颤抖,接续的一针竟如何都不敢再落,钟楚晚紧咬着唇,竭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,正在这时,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忽然自后伸出,越过她扶在洛渊肩上,清冷语声随之响起,“静下心来,我运功护住渊儿心脉,现在便只有你能救她。”
钟楚晚抬眸看向南夙,望入一汪孤冷幽深的泉中,竟七分与洛渊相似,其中倒映出自己泫然悲戚的面容,钟楚晚深深吸一口气,用力阖了阖眼,再执针时,手下已然稳了,总共二十六支银针,钟楚晚施足了三个时辰,待回神时,背上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,洛渊气息仍是短促微弱,总归不再断续不接,算是暂时压住内伤保住了她的心脉。
钟楚晚不敢懈怠,视线一刻不停地转向洛渊后背,目中露出不忍之色,洛渊内伤已然令她命悬一线,只能先做处理,耽搁的半日功夫,背上淤血却已同衣布绞结在一起,褪都无法褪下,钟楚晚试着由后襟掀开几分,很快便不忍再动,洛渊背上一片血肉模糊,这般一动,竟不见任何反应,分明已是伤得太重丝毫没了意识。
“洛姐姐,你……你忍着些,我需得将你背上衣裳褪下……”钟楚晚小心翼翼地扶住洛渊身体,还未有接下的动作,扶在洛渊肩上的手蓦地松了开,南夙一语不发地向外走去,不多时,再度返了回来,一只腾着水雾的铜盆被置于床旁,其意不言而喻,钟楚晚醒悟得快,正欲开口道谢,对方却先截住了她的话,“替她医治。”
钟楚晚明白她的意思,便不再多言,以巾帕在水中沾湿,一点点化开洛渊背上血痂,如此一来却极费功夫,中途不知换过几次血水,待替洛渊后背上药包扎完毕,外头早已是夜色深沉,洛渊伤重无法平卧,只能在她身下多垫软被,令她侧身半伏在床上,这一姿势却会压迫她的胸口,只能隔一个时辰便令她稍作调整,如此之后数日便都无法安睡了。
“多谢钟姑娘。”南夙自洛渊腕上收回手来,神情仍是冷淡,双目静觑着她,钟楚晚额上尽是冷汗,也不知是心神损耗太过抑或害怕,内里衣衫也已湿透,风一过冷湿彻骨,目光却仍然澄明坚定,“南前辈,洛姐姐如今仍未脱离危险,她这次伤得太重,损经伤腑,已然累及根本,日后若不好生调理,于寿数都有损害,接下几日我会一直在此守着洛姐姐,以防再生变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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