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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…不,不……”钟楚晚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,口中却似被甚么堵住一般,怎也吐不出简单的“不是”二字,“不”了半晌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冷语声,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。
“是我的。”
钟楚晚先是愣了愣,茫然地看着眼中露出惊讶欣赏意味的楚旸,显然并未反应过这三字的真正含义,停顿片刻,脑子里忽然嗡地炸响一片轰鸣,震得她心尖发颤,心底有一处地方悄无声息地陷落下去,安稳得她眼眶都猝不及防地湿润起来。
“是我的”,可是在说,她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新娘子么……
楚旸原本还在为白霁百年难得一遇的开窍欣慰不已,余光瞥见“小新娘子”呆愣愣地站着一副要哭的模样,赶忙在前头两人发觉前转过了话头,好好的一件事,可莫把小姑娘给逗弄哭了,“去潭边罢,看看莫把潭底下那些丑东西也给卷上来了。”
几人一道往潭边走,钟楚晚原本还在发呆,被腰间的力道轻轻一带,回过神来,赶忙从药囊中取出早先准备好的银丹草分与众人,昨夜分别得匆忙,无人同她讲述在墓底到底经历了甚么,这时候被楚旸口中的“丑东西”一勾,好奇心便给引了出来,仰头眨巴着澄明清澈的眼睛看着楚旸,“楚姐姐,丑东西是甚么呀。”
楚旸抬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,笑眯眯地看她,“是鲛人。”
小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,“鲛人!原来这世上真有鲛人。”
楚旸这时候心情正好,一边慢悠悠地往潭边走,一边将墓底的大体遭遇向她讲述了一遍,听得钟楚晚一张小脸紧张得都皱在了一起,又是害怕又是担忧,楚旸看在眼里,自是觉得她惹人喜欢,同时不免又生出了叹息,她有意将惊险部分一略而过,还是将小姑娘吓成了这般,可见从前与她们下墓时钟楚晚强忍了多大的恐惧,看来以后还是少往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跑得好,此番事了她们可以一同四处云游,或是找个旁人寻不见的地方隐居起来,那些所谓的“人”再神通广大,她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。
几人闲谈着慢慢踱到潭边,岸边的碎石上果然甩上了不少潭底沉积的“东西”,楚旸眺望得远,目光由近及远扫过,声音些许沉下,“闭上眼睛。”
身旁传来含糊短促的“唔”的一声,楚旸垂眸看去,钟楚晚眼上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,将岸上七零八落的腐尸碎骨遮挡得严严实实,目光上移,果然是白霁那张冷得冻死人的脸,楚旸面上的神色已不单能用欣慰表示了,挑了挑眉正要说话,没留神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,轻柔地覆在了她的唇上,楚旸感觉唇瓣触到的柔胰又凉又软,清淡的冷香分外撩人地萦绕鼻尖,余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,口中亦娇羞地“唔”了一声。
楚旸:“……”
她自是知晓来人是谁,是以并未反抗,只疑惑又有些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,洛渊面上没甚么表情,眸中却有淡淡波光潋滟浮动,分明便是笑着的,楚旸看着洛渊精致清冷的眉眼向她凑近些许,暗香萦身,“你总去招惹旁人家的新郎官做甚么,我的小新娘。”
楚旸的耳垂倏地便红透了,立即便忘了自己方才是怎么调戏人家小姑娘的,咬着唇狠狠瞪了洛渊一眼,偏又怕被旁边的人听见,只得偏转了身子尽量压低声音,倒像对这人撒着娇欲拒还迎一般,殊无半点气势,“谁是你的新娘子,要成亲也当是我娶你才对。”
洛渊注视着她轻声一笑,墨色之中深邃沉静,像是在认真考虑,“那新郎官可备好聘礼了么?”
楚旸倏地瞪大了眼睛,成功被这一句话噎住,张了张嘴,吐不出半个字来,垂眸沉思片刻,再开口时语声中竟带了认真歉然,“我从前未认真考虑过此事,确是未备好聘礼,这是当好好准备的大事,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。”顿了顿,接口坚持道:“不过你现下亦未备好聘礼,我们还是有同等机会的。”
“我有备。”
楚旸脚步顿住,“什么?”
洛渊浅淡地勾了勾唇,目视前方不再言语了,这时几人已到了潭水跟前,昨夜一番激荡似是将地府幽冥都搅弄到了人间来,周遭尽是腐尸碎肉,沉积了多年的“疯子”终于得见天日,向外散发出阵阵无处申诉的腐臭怨念,成千上百颗血珠散落在浸泡得肿胀发白的腐尸之间,丝毫不比底下群魔乱舞的鬼域血景逊色,唯一幸运便是未见到底下那些不死不腐的怪物了。
宋尘目光扫及四周,还未来得及开口,便听身后“哇”的一声,吴畏已跪在地上吐了起来,他的娘亲被他以一条粗布绑着背在了身上,宋尘皱了皱眉要去扶他,走到跟前,吴畏却猛然甩开了宋尘的手,一抬头竟是满眼血丝,摇着头匍匐后退,神情极是狰狞,“不能……留在这……赶紧走,我快……”
宋尘动作一顿,当机立断将吴畏连同他娘一手提了起来,踏步便往远处走,幸好老人早被钟楚晚一碗药迷翻了过去,这时不再多生事端,其余人亦注意到了这边动静,钟楚晚小跑着去追宋尘,一面急着翻身侧的药囊,“怎会这么快便……”话未说完,喉咙里忽然哽了一下,方才一瞬,她似乎亦觉出了烦躁暴怒之感……
楚旸同洛渊对视一眼,同时察觉了不对,脚尖一点追着宋尘往远处掠去,钟楚晚已被白霁搂着膝弯横抱了起来,几人走得迅速,一路奔到了木屋门口,心头还未完全成形的那股烦怒才渐渐消散了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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