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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去罢。”白霁淡声接话,拍了拍钟楚晚肩膀令她站直身子,径自转身走了出去,方到门口便险些同一道伟岸人影撞在一起,白霁侧身避过那人,抬眸看他,宋尘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,面上掩了些许急色,越过白霁向屋内瞥看一眼,“楚姑娘可还好?”
“不好,现下正要去寻大夫。”白霁话语寥寥,抬步接着向外走去,不料竟被宋尘抬手拦住,宋尘又向内张望了几眼,似是顾虑身上的血腥气不敢随意进去,几番犹豫后沉声开口:“楚姑娘的伤寻常大夫根本无法医治,我已派人传信神医安归芪,你们这便带楚姑娘前往沂山,不出意外三日后便可到达。”顿了顿,又接着道:“柳音书现已被我抓住,他与铁血门互相勾结意图借此求得晋升之位,铁宏图尚不知所踪,我不便随你们同往,你们抓紧时间快些去罢。”
白霁沉思片刻,默默点头应了,宋尘见状呼出一口气,抱了抱拳,“宋某有要务在身,先行告辞。”径自转身沿走廊去了,没踏出几步耳中忽然捕捉到一声淡淡语声自屋内传来,气息轻微却分明可闻,“多谢。”
宋尘脚下顿了顿,大步走下楼去,白霁向门内淡道一句:“我去寻车马。”便也跟着下了楼,走到客栈大堂方发觉有些不对,客店老板正举着一把菜刀缩在柜台后面,一见她立即瞪圆了双眼,哆哆嗦嗦地举刀对她,想是见她们一行人身上有血,方才洛渊又硬行将房门撞坏,这便把她们当作了江湖横行的匪徒,问他几句店内是否有车马也不知回答,只拿着那把菜刀胡乱比划,白霁蹙了蹙眉头,转身往店外走去,楚旸的状况已十分堪忧,等不及再在此处耽搁了。
客栈外仍是暗沉沉的一片天色,这个时辰必不会有店铺开门,初次到此亦不知该往何处寻找,思索中脚步却未停下,极快地转过了第一个街角,远处黑暗中隐约有马蹄声传来,在空荡的街道中显得十分突兀,声音逐渐接近清晰,很快到了眼前,驾车的是一位身着劲装的燃旗弟子,一见她便勒马从车上跳了下来,一语不发地潜回到来时的黑暗中去。
白霁盯着那人背影消失,轻身一跃上车,调转了马头往客栈奔去,洛渊已抱着楚旸等在门外,一旁钟楚晚怀抱包裹正着急地探头张望。车未等停洛渊便抱着楚旸跃了上去,车厢内甚是狭窄,想来是宋尘命手下临时搜罗来了一辆,楚旸平躺不下,洛渊便仍令她斜靠在自己身上,尽量调整姿势令她倚得舒服些。钟楚晚乖乖同白霁坐在了车外,仍是有些害怕只默默将青衫衣角抓紧,白霁淡声道一句:“若是害怕便抱紧我。”用力一扯缰绳,手下黑马纵声嘶鸣,疾电般冲入了远处的黑暗中去,钟楚晚尚未来得及反应,失声惊呼一声,顺手便将白霁腰身抱了紧,马车挟着风声向城外疾驰而去。
逼仄憋闷的一方空间,洛渊慢慢轻抚着楚旸脸颊,替她将面上的血污擦拭干净,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色便更毫无遮蔽地印入眼中,原本娇艳的红唇已全然褪尽血色,洛渊细细描摹着,眼底的痛意便一点一点渗透了出来,浸透胸口没过口鼻,撕扯着将她拽入深渊,楚旸如此怕针,连钟姑娘替她医治时都百般推托想要耍赖过去,究竟如何才能忍受这般痛苦?
“别离开我。”洛渊缓缓俯下身去,冰冷薄唇轻点在楚旸同样失了温度的唇上,一丝腥甜便在唇齿间缓慢蔓延开来,洛渊颤抖着将她拥紧,“别抛下我……”
像是回应洛渊的话一般,车厢内突然传来“当啷”一声轻响,摇摇欲坠的红色玉石终于从垂下的左手中脱落出来,突兀地落在洛渊脚下。洛渊的视线漠然停滞在这块自己从不离身的玉石之上,许久俯下腰身将它拾起,修长分明的指节慢慢收拢握紧,挤压着掌心的一方温润,洛渊眉目凄寒,“为你这一死物。”
“咔嚓”一声,赤玉应声碎裂,碎块挣扎着刺破掌心,和着鲜血一同坠落地面,洛渊垂下眼眸,想替楚旸抚去面上的几缕发丝,一抬手方发觉掌心已经脏了,转而用手背轻抚了抚楚旸侧脸,缓缓阖眸。
马车一路行得风驰电掣,沂山处在神都以东,欲要前往便相当于折返回去又走远了百里,所幸这一地方虽称为山却并非什么犄角旮旯的难寻之处,相反前去寻医求药的人太多带动得周边甚是繁华,走官道便可直接到达。
外面天光已然大亮,一轮朝日自地面缓缓升起,道路上起了薄薄一层雾气,缭绕在人身周围像是索命的冤魂。右手的血迹早已干涸凝结,洛渊不以为意,只凝神注视着楚旸面容,蝶翼般的睫毛忽而轻轻颤动两下,浅色瞳眸失了平日的光彩,在虚空中飘荡一阵,触到一抹氤氲的白色时才油尽灯枯地带了笑意,“小美人……我……睡了多久……天还没……亮吗……”
“没有,你只睡了片刻,距天明尚早,接着睡罢。”洛渊的动作顿了顿,手臂克制着收紧几分,低下头轻轻吻在楚旸嘴角,“睡罢,到了地方我便唤醒你。”
怀中之人被摆弄得轻笑起来,牵动得呼吸有些急促,胸口无力地起伏着,眸中一点光亮渐渐又涣散开,迷迷糊糊地想再看她一眼,“我是不是……又……吓到你了……对不……”
车厢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马蹄敲在地面宛同催命之鼓,车窗外的明媚阳光带着些许春意投映在楚旸侧脸,洛渊静静看着,从未感觉今年的冬日竟如此寒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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