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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蒙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龙城佩刀,那是墨燃不惜艰险斩下大妖精魅,夺了极品灵石,送来替他融嵌的。
没有这把刀,他或许就夺不下灵山大会的第一,没有这把刀,他或许就只能沦为籍籍无名的修士,背负仲永之伤。
他清醒的时候,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,出于自尊与颜面,他从未好好跟墨燃说过一个谢字,但他其实很难受——每日擦拭着龙城的时候,都是心绪万千,百感交集。
尤其是儒风门回来之后,知道是墨燃从徐霜林手下救了自己,薛蒙就更是煎熬,醒来之后,听说墨燃和楚晚宁仍下落不明,他失声痛哭,人人都以为他只是在哭自己的师尊而已,只有薛蒙自己清楚,那天晚上,他抱着龙城佩刀,躺在病榻之上,望着黑暗,嘶哑地说了一声:
“哥,对不起。”
你在哪里……你和师尊……都还好吗……
墨燃说不出话来,也挪动不了脚步,整个人像是定住了,就那样木僵地站在原处。
昨日种种如逝水,自眼前湍急而过。
他想到前世的死生之巅,薛蒙独自一人上山,站在凄冷的巫山殿里,红着眼眶追问他楚晚宁的下落。
薛蒙说:“墨微雨,你回头看看……”
他想到自己当了踏仙帝君之后,薛蒙与梅含雪伏击刺杀,青天白日里梅含雪阻绝他的路,薛蒙怒喝着,面目扭曲狰狞,弯刀刺入他的胸膛,鲜血狂飙。
薛蒙说:“墨微雨,谁都救不了你,这世上容不下你!”
他想到一桩桩一件件的仇恨,愤怒的,炽热的,龙蛇舞动。
他想到这辈子楚晚宁身死当日,薛蒙猛地跃起咆哮着将他摁在墙上,颈间动脉暴突,困兽般怒嗥着:“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……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!!”
忽然间,心念一闪,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微光。
或许是墨燃这样僵硬地站着,实在站得太久了,久到让他想起最早,最早,最模糊的那段记忆。
他好像看见了两个少年,一个瘦的厉害,瑟缩惊惶,如被抽打惯了的弃犬,不安地蹲在弟子房的小桌子前,蹲在条凳上,小手紧紧攥着,护在膝头,一动也不动,那是他自己。
还有一个少年,面如雪玉,俏傲可爱,犹如羽翼鲜亮骄傲耀眼的小雉鸟,他站着,腰间配着一把漂亮的弯刀,一脚踩在椅子上,用漆黑滚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睥睨着他。
“我娘让我来看看你。”
少年薛蒙哼唧道,“听说你就是我堂哥了?……长得可真寒碜。”
墨燃不吭声,低着头,不习惯被人这样紧盯着打量容貌。
薛蒙问:“喂,你叫什么名字?墨……那个墨……啥?跟我说说,我不记得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问你话呢,怎么不吱声?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哑巴么?!”
三番不见响,少年薛蒙气笑了:“都说你是我堂哥,看你唯唯诺诺,瘦小不堪,风一吹就跑了,我哪里有这么丢人的哥哥,真是笑话。”
墨燃低下了头,愈发不肯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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