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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刹那,沛诚心中五味杂陈,既欣慰又激动,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怕,仿佛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终于见着眉目,反而令人却步。
他印象中森泽航应该是研究生毕业之后才开始创业的,当时他应该是做成了几个小的口碑项目,再有森氏长孙的头衔加持,结合闪亮光鲜的名校背景,在圈子里小有名气,于是被邀请去人工智能大会演讲。在活动现场,彼时的森泽航应该才第一次遇到谢行,两人当时应该是下台就吵了一架,从此开始了互怼的合作关系。从时间线上而言,这个世界的每个重要节点似乎都提早了不少,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加速了进度,迫使森泽航从大三就开始积极筹备创业,也更早地遇到了他重要的合作伙伴。
沛诚在复杂且汹涌的情绪下没能很好地管理表情,但森泽航只以为他也被这个模型所惊艳,看起来既兴奋又雀跃,拉着他看了一遍vr演示视频。草莓镇的每条街巷沛诚都了若指掌,赌场老板娘、铁匠铺大叔、杂货店那凶巴巴的员工……如今再从这个视角看去,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沛诚缓了缓情绪,只鼓励森泽航和对方联系。
于是接下来的几日,森泽航都在线上和谢行激情聊天,那副喜滋滋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原来两人相看两厌、互相嫌弃的感觉。沛诚甚至忍不住想,要是岁的森泽航看见这一幕,不知道表情该如何精彩,指不定要拉着小森去洗手。
不过岁的小森仍然处在兴头上,这几日嘴上根本不离这事儿,经常拉着他分享对方的技术和构想、在这个基础上自己产生的点子,以及和对方交流碰撞之后的进展。他们的想法目前还停留在搭建一个新型的、ai引擎的虚拟社交平台上,如何通过实现深度的网络互动,加快引擎ai的信息收集和成长,尚未走到灵魂上载临终关怀这么垂直的领域里。沛诚听得多说得少,毕竟他算是偷看过答案的人,至多偶尔问一句启发性的问题。
只是听着听着,沛诚渐渐发现这位网友的想法意见和核心理念简直熟悉得惊人,同森泽航从前和自己阐述过的思路非常贴近,难怪二人一见如故,除去时差的隔阂,其余时间段都在聊天。但细思一下,这倒不太像是谢行的思考模式——他印象中的谢行是更加技术、更加务实的人,他不喜欢长篇大论地探讨宏观构想和展望未来,更愿意集中有限的资源精力到力所能及的事,也更耐得住性子去反复测试、优化、性能提升。
难不成是谢总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演化成了这种谨慎保守、一板一眼的性格?沛诚看着森泽航聊天框里一大串“哈哈哈”、感叹号和表情包,觉得实在难以想象。
于是在围观了一周之后,沛诚终于想起来证实一下这人叫什么。
“我也不知道他真名是什么,没问过。”森泽航说,“他的论坛id叫lee,大家都叫他l神,我只知道他是剑桥的学长,现在普楚斯顿读研。”
“哦……”老实说沛诚对谢行的背景记不太清楚,也不好判断,只是微妙地觉得有些奇怪,毕竟lee这个昵称听起来和谢行也八竿子打不着。
“听说普楚斯顿好几个老师都想直招他读博呢,但是lee似乎是打算直接投身应用科学,不想继续搞理论研究了。”森泽航还在十分投入地安利l神,但沛城的心绪已经飘远了。
难道这人不是谢行?不可能啊,草莓镇我总不会认错吧?这破房子、破石头路、破马车……化成灰我也认得。
沛诚在这边独自疑惑,森泽航说了半天没得到什么反应,也不太在意,放下手机又去继续恶补数据结构和编程算法了——计算机这方面他只懂个皮毛,但绝不专精,为了能更好理解l神的模型,并且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想法,森泽航在繁重课业和实验室项目之外,又开展了艰难却兴致盎然的自学,所幸他数学基础不错,语言逻辑也很有天赋。于是乎每天一到晚上,家里的学习氛围简直比自习室还浓——两人的书桌挨着,各自对这一台显示屏,这边在学计算机和机器学习,那边在查资料写稿子,经常能安静好几个小时也没人聊天,偶尔转悠一圈倒点水,活动一下筋骨,谁也不打扰谁。然后到了十一点半,两人准时关机起身,洗脸刷牙,熄灯睡觉。
又过了几日,沛诚本来趁着没课在家里吸尘洗衣服,只听见走廊里传来跑动的声音,便知道是哈士奇来了。果不其然,几秒钟之后,门锁响起,森泽航一阵风般刮进来,嘴里大声嚷嚷道:“和他约见面了!就在这个月二十号,他被邀请回母校演讲!”
“他?谁?”沛诚下意识问,随即立刻又明白了,“哦,你l神。”
他接过森泽航手机,定睛一看社科学院发的宣传通知,却不由得愣住了:“啊?”
嘉宾:chongwenlee。
“怎么了?”森泽航手指着这个名字说:“就是这个,李翀汶,就是lee的中文名。他好像私人原因回英国一趟,刚好时间凑巧,就被老师邀请来做分享了。”
沛诚盯着简介的宣传看来看去,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冒出来一个叫李翀汶的人,谢行呢?他那么大一个谢总呢?
“你表情怎么这么奇怪,”森泽航观察了他一会儿,忽然福至心灵,一副臭屁的模样:“宝宝是不是吃醋呀?我和老李可是纯洁的学术讨论关系,我还是最爱你。”
“哦,呵呵,”沛诚皮笑肉不笑,“最爱我?现在不是只爱我了是吧?现在你还有老李了是吧?”
森泽航知道他在开玩笑,凑过来非常响亮地吧唧了沛诚脸颊一口,问:“你那天下午有课吗?你查查课表,你和我一起去?”
沛诚还没能消化这个意外的讯息,心里只道怪不得和谢行人设不统一呢,原来压根儿不是一个人!嘴上下意识答道:“我一个文理学院的去凑什么热闹。”
“谁说的,怎么叫凑热闹,”森泽航说,“伦理与哲学也是人工智能很重要的课题好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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