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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章 第四人称——你（二）（第1页）

你从没有过这样的遭遇。

那一年安龙县卢沟大水井的耕地上，你在辛劳地耕作，或是翻翻土，除除草，跟所有这个年龄没有读书的女人一般。

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盛夏的一天耕作时挖出了一条长有两只角的幼蛇。

你或许几分惊奇却无害怕，或许觉得这小怪物是上辈子所遇的恶人，此生还债来了，一锄头下去将长角的怪蛇砍成两截，然后铲走，眼不见心不烦，可回到家中就高烧不退，梦呓不断，喉咙处还长出了毛絮。

你以为你生命走到了尽头，19岁的青春戛然而止。

母亲为你求助高人，得一偏方，去九十九户人家取九十九把菜刀，每把菜刀在头上转一圈。

神奇的是，在这之后就不治而愈，焕发新生，醒后听到此事也不禁拍案称奇，世上竟有此等奇事，倒是为难你不过初中的学历和狭窄的眼界了。

一年后，你像个男人似的外出闯荡，20岁的年纪，你周围的姐妹都已有了小孩和家庭，打工回来后把赚来的钱放在牙膏盒里，可第二天却被妈妈当做垃圾扫走，那可是2000块钱啊，90年代的物价于你来说这简直是笔天文数字。

后来在垃圾堆里找到，你也暗暗发誓，以后再也不要让人知道藏钱的地了。

21岁时，在两家的介绍之下你认识了你一生的男人，只比你大一岁，家里条件还不错，有一间瓦房，上面种粮下面养牛，还有一不足十平的小屋做婚房，你对这模样还算俊俏的男人很满意却不动声色，在双方家长及媒婆的建议下平静的削了个苹果给他。

然他反而觉得到手的苹果似有千斤重，苹果掉在满是烟灰的地面上，男人快速捡起，像是个傻子似的边笑边吃。

几年后，你为他生了个女儿，奈何在男人眼里老娘地位始终高于你，整日里都被婆婆欺负，轻则无理由谩骂，重则拳打脚踢，男人只会在一边好言相劝，终于，在这无休止的婆媳恩怨中你跟男人大打出手，两人都已伤痕累累。

那是你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时间，除开出车外，想要跟闺蜜聚会离开停车场都会被小叔子搜身，生怕你把家里的钱带走，那时你又有孕在身，幸运的是个男孩儿，你以为关系会有所缓和，然就算是男人也不支持你了，你不被理解，已经买好了农药，正打算服毒自杀死了也要让这一家人不得安宁时，拐角却遇到了男人，对你说了一句:“还不回去做饭。”

同行的是只有5岁的儿子，你一下舍不得了，也变得坚强得多，起早贪黑的出车，如果可以，你宁愿就睡在出租车上。

她不懂，她从未做错过什么，回到家种地带小孩儿，离开家出车拉客，她没休息过…后面猜测可能是当年把诺基亚手机遗留在你车上的那位乘客，你带着孩子跟他何时何地出去也许男人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你不解，你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男人的事，最多是想要戏耍一下那个对她骚扰不断的乘客，即便那人表现得再如何彬彬有礼，你心里也觉得他是个花花公子。

你忽然理解为什么小叔子会搜你身了，因为怕你在外面养男人，让男人大哥难做，你才明白女人禁不起男人的任何信任，可即便如此那看到自己就打骂的婆婆又是什么原因呢？

从你嫁过去开始就这样了，那时你都还没遇到这个乘客，甚至都还没生下大女儿。

你很聪明，每次跟那讨厌的乘客接触时已经懂事的女儿和幼小的儿子都在，你也知道，男人对你的不支持可能是因为这个乘客的出现也只能成为你的猜测，因为你不能直接向男人解释，而男人又从来没过问。

你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结束，只知道靠这出粗车养活了一家人，还有些存款，你会在等待乘客时憧憬着未来要建多大的楼层，要把二楼装修成宾馆，让小儿子长大后不用那么辛苦也能吃上口饭，或把大女儿送去学习舞蹈，圆你小时候的梦想。

你是不幸的，老天在你19岁时没让你死去，也没让你活满30岁。

你是幸运的，在与大货车相撞分几秒内走马观花似的回忆了此生光景，你觉得好短暂，意识开始模糊。

你哪怕死前也保持积极态度，在最糟糕的几年想过无数种死法都觉得太痛苦，可到死亡真正来临时你却发现这一点也不疼。

你，此生无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