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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0章（第1页）

这一觉睡醒已是翌日的晨光大亮时分，郑郁昏沉厉害，睁眼就见满目黄帷纱帐，屋内点着静心的云乌香，烛台四立，雍容至极。细看布置郑郁猜想应是天子殿，齐鸣和周维新都不在身边，也不见楚怀治。

额上有异样，郑郁触手摸到纱布，回想应该是撞到的烛台上留下的伤口。

郑郁正想下床找人，就看楚怀治转过屏风进来，把他扶躺下，柔声问：“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
“没有。”郑郁笑着摇头，说，“我爹呢？”

楚怀治道：“在王府安排禁军的轮值，等你好些了我陪你出宫看他，连慈和额尔达都帮着呢。朝中有徐恕卿和曲炜还有一干老臣在，现都已太平。”

楚怀治知他在担心什么，于是全部交代清楚。

“袁家还好吗？”郑郁又问。

楚怀治握紧他的手，十指相扣：“一切都好。砚卿，不要担心什么了，风霜已经过去了。我会永远抓住你的手，到我死的那天。”

久远熟悉的紫藤香飘进鼻间，郑郁眸光坚定，他把楚怀治的手置于胸口，承诺天地：“只要它还在跳动，我就不会松手。”

楚怀治眸光似水般温柔，他俯身吻在郑郁唇上，虔诚又如有波涛。掩光影而下的，是风虚遮住的历十一年相识后交心的人。

万事安矣，你我同生。

但皇城兵变的厮杀声惊了南内的德元帝，他让严静云找来了楚怀治。

“儿子，你排第六啊，现在你竟然是长子了。”德元帝坐在榻上，气息紊乱，眼底尽是嘲讽。

楚怀治跪在他面前，淡淡道：“爹见我是要说这个吗？”

“南内冬日凉夏日闷热，接我回紫宸殿或温室殿。”德元帝毫不客气地说。

楚怀治说：“儿自以天下敬养父亲，南内是该好好修葺一番。”

“楚怀治，你竟如此恨我？！”德元帝猛地揪住楚怀治衣领，大声喝道。

手上力传达父亲的怨恨，楚怀治眸光平静，反问：“父亲爱我吗？”

楚怀湘死时言论久久回荡在楚怀治的耳里，他也想知道楚碧到底爱不爱自己。昔年他接过那道密诏时，私心认为楚碧是爱自己的，只是皇权下的父爱不显山，直到他在一个深夜化了天子火漆打开，才发现里面写得是绝言。

【治非顺德诛之】

德元帝被这眼神刺痛，他甩开楚怀治，侧身靠在案上，不住喘息，而后又笑，他伸手掌心向下在身前比划：“我登基那年，怀清到我这儿。”他虚虚比出一个身量，“三郎在这儿，湘儿在这儿，而怀湛比湘儿矮些，在这儿。几个兄弟里，你是最小的。”

那双翻弄朝廷风雨的手，比着儿子们的身量。德元帝手往下压，停在楚怀治跪着的胸前，德元帝说：“你才到这里，如今如今你前面的几位兄长都死了！我难道不爱他们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