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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听舞、林裳点头不语。
桓泽接着道:“非有罪王爷之意。想当初王爷建府,圣上便说军中所有,任意挑选,无有不批。所要的只是王府务必恢宏磅礴,又不能太多流金之气,要奢要雅,我等也是寻遍了天下巧匠,穷尽奇思,方有王府落建城南兴平。”
谢听舞道:“承劳诸位了,听舞初见此府恢宏之大,也是不敢来居。”
桓泽“诶”了一声,朗声道:“王爷之功,再扩二府,也可住得。莫说我等无异议,天下之人哪有二话。”心思一转,却又愁眉叹道:“王府富贵,当无二话。只是天子宫府,怎堪如今破败?也不说吉利与否,吾皇胸怀天下,又有王爷和诸位辅佐,中原中兴,指日可待。届时享万邦朝拜,此番气象,不免失了大国风范。再者,天子直接延居亡国之所,不免要使朝野之间人心浮动,难揣圣意,有再乱之虞啊!王爷!”
桓泽出身于名旦之家,自幼耳濡目染,熟通曲律,还算年轻之时便谱有《霜血》、《还离》等悲歌仍流传今日。如今饱读经传,又自有一番大儒气派。两者兼当,此番话说下来,抑扬顿挫,铿锵有力,更显壮阔高远,义胆忠肝,无半点垂暮之气,反像高歌之士。竟听得谢听舞、林裳也是不由感同身受。更不说后面有臣工激动的,不由举袖拭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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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听舞也觉有理。寻常百姓重振家族气象,也不免要修缮祠堂,再差些,也要装扮居所,更换新衣。何况一国之君。
谢听舞自然也知道兄长谢清自幼是苦寒子弟,连年征战,风餐露宿,更是寻常。兄长平安天下,本也不为富贵荣华,若非不忍天下再乱,百姓流离,自己也要丢了这千斤重担,返归故里。言道:“长安气象,首重宫闱,阁老所言不差。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?”
桓泽听谢听舞能明意,当即展眉。年岁虽高,双眼却精亮如炬,此时眼中不由更亮更明,喜道:“王爷能明此理,是再好不过了。圣上平日或有决断,除了王爷和皇后外,无人能劝说扭转。后宫我等朝臣不便前去,只能请王爷入宫同圣上说明道理,准工部修善方案,尽可能节省开支,但宫殿修建之事却是既不能否,也不能延的。”
林裳听到便忍笑,寻思若是一百多号人敢闯后宫,搅扰皇后庭前,管你是谁,全给逮了。此时无事,还能侃侃而谈。也是因为沿街之上,人数又多,担忧引起骚乱。重要的是,找的又是谢听舞,他的性子,就算这一百多人把他府门拆了,只要不触动在皇上皇后,他也无有多大怒气。
谢听舞笑道:“单我一张嘴,说干了,我哥恐怕也不听的吧?”
桓泽一怔,迟疑道:“这……。”登时也不知怎么接话,沉吟半晌,又只能道:“还请王爷想个方法。”
谢听舞笑吟吟一把搂住桓泽瘦削肩膀,顺势背对众人。谢听舞身材修长又高大,桓泽虽也不瘦小,毕竟年老体衰,身形显得单薄。再加谢听舞突然一搂,桓泽不由惊得一缩,众人看来,如同谢听舞将桓泽裹住一般。
众人只见谢听舞和桓泽背对,再无动作,更无声音。不由满脸疑惑,又不敢上前冒犯,只能伸长脖子,拉长耳朵,瞪大眼睛,企盼有所发现。
林裳就站谢听舞身旁,此时看得谢听舞只是嘴唇在动,无半丝声音传出。便知谢听舞用了内力传声。自己内力虽深,却不能和谢听舞相比,这个距离连气声都听不到一丝。只好悄悄挪了几步,凑近听了起来。
只听谢听舞道:“阁老,你先将我哥原来否决的方案发回工部重核造价,不求多省,省得一百是一百。再请我哥批阅,他驳一次,你就给他讲一次道理,往来两三次。我去找第一巧匠鲁开开,请他帮忙改良,他多有巧思,定能又省下一笔,后续我们再把鲁开开的预算砍一刀。提呈给我哥的时候,你就像刚才一样给他多讲几句,说说请鲁开开如何艰难,再说我也帮忙连夜去请,去核算,熬了几个大夜。他这一听,多半就松口了。就算不行,我过去也有话说。”
桓泽起初见谢听舞避开众人说话,言语又认真。不由提起心来倾听,却是越听越骇。骇得倒不是此计多妙,而是谢听舞竟要耍着皇帝来。不由惊呼;“这不是欺……。”
“欺君之罪”四字没能出口,便被谢听舞捂住嘴巴。
众人听好不容易有点声响,却没听清,“七什么?七百万两?圣上定然不准啊!”悉悉窣窣又是一阵议论,又不敢上前问明。
林裳在一旁听得憋笑。
谢听舞还捂着桓泽,道:“阁老,不要声张。”
桓泽瞪圆眼睛点点头。
谢听舞方才松手。
桓泽说不上是阴是晴,道:“王爷此法,虽是意料之外,却有说道。只是砍掉那一半预算,总要补上,偷偷挪用国库,可是九族之罪……。”
谢听舞淡淡道:“我补上就好了。”
桓泽连道不可。
谢听舞道:“每次有东西都往我这里运,我又用不了那么多,仓库都堆不下,腾了好几间客房出来存放。趁着这个机会,赶快拉走。他给我的,我这会再给他,有什么不可。”
桓泽一听更是哭笑不得。他偶有听闻谢听舞并非是当朝圣上的亲弟弟,平日里和谢听舞所辖不同,接触甚少,对这位本朝第一将王也不熟悉。虽是闲言,他也不上心,却不免总是记得。此时哪怕是谢清当面说谢听舞不是皇族血脉,他桓常清恐怕也不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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