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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北的风干燥而凌厉,呼进嘴里全是凉意,许进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还是赶到了固原府,来亲自递上尚书刘大夏给杨一清的书信。
当然,他的职责可不是个邮夫,他此行还有重要的事。
当初,如果没有陛下生病、太子当朝喝斥这件事,许进到固原还有几分信心,现在却也不知道了。人心如水啊,总是高了还想高。
而杨一清那日和齐承遂商量一番之后,给东宫的奏疏已经上路了,当然东宫会不会回,怎么回,这就不是他们能掌控得了的了。
固原总督府,下人们给杨一清禀告,说是兵部侍郎来了,杨一清瞬间有些不高兴,看得齐承遂有些奇怪。
“你先在这里待着。我去迎他。”
不管高兴不高兴,杨一清台面上还是非常热情的迎接了许进这个兵部侍郎,人家怎么样也是京里的大员,现在是兵部侍郎,说不准眨眼间就变成尚书,自然是怠慢不得。况且许进在弘治九年就已经巡抚陕西,说起来还是他的前辈。
杨一清将刘大夏的书信看完,其实是装模作样,里面什么内容,他早在数天之前就已经清楚了。看完之后便对许进说:“既然是殿下的旨意,又有大司马的书信,我杨一清自然是在所不辞。不过这么件事,大司马竟然派了许侍郎冒雪前来。是不是有些话,不能在这书信上写?”
许进喝了几口热茶,肚子暖了,手脚也不那么冰冷,赞赏般的看了看杨一清,“都说杨应宁的细腻心思也是世间少有的,如今一看,果然如此。当年我巡抚陕西,你是陕西按察副使,我便看出你日后必将一飞冲天。”
杨一清客气的和他应着。但实际上看出个鬼,他有今日又不是许进的提携。
许进这个人,本来什么都好,巡抚陕西干得不错,官声也还可以,就是弘治十三年,火筛大举进犯大同,边境的将领屡次战败,皇帝命令许进与太监金辅、平江伯陈锐率领京城军队抵御敌人,结果失败了。
这件事让许进遭受了很大的挫折,还有御史弹劾他惧敌不出。按照正常的操作,许进就是上疏请辞,只不过没有被获准。
后来刘大夏入朝为官,因为赏识许进刚直敢言的性格,所以一直倚为心腹。
杨一清不与他兜圈子、套过去的那些交情了,直接道:“我这总督府里风紧,许侍郎有什么话您就讲。”
“好。”许进放下了茶杯,捏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:“清查空饷这事儿,满朝文武都看得出,是殿下有意为难大司马……不知杨”
杨一清抬了抬手,“我听说,满朝文武都觉得空饷这件事儿,是该清理的,这个弊政也是该去除的。许侍郎现在这句话是自己的意思,还是大司马的意思?亦或是朝中诸公也有人这么觉得?”
杨一清的意思很明白,太子有意为难刘大夏这种话,可以说,但不要在他这里说。不是他要与刘大夏割裂关系,实际上,他还是要保持这个关系,但是朝堂上人人都说了‘要除此弊政’,这就不是太子在针对,是大家都这个意思。
也说明太子想褪去这个骂名。既然太子不想担,你下面还在说?眼里还有没有东宫?
总督府即便风紧,但说话也不是这么个说法。朝廷的官更不是这么个当法。
但杨一清的这个话让许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,“当日的朝堂,是殿下有意推动,难道你杨应宁也相信,从内阁到各部,都想着让大司马来清理空饷?”
杨一清眼睛一眯,“许侍郎这个话不该来问我。我又没有去参加当日的朝会,如果内阁到各部的确有那么多人不这么想,那么这件事就不该落到陕西,甚至不该走出紫禁城。”
许进有些吃瘪。
杨一清还继续道:“我听说这差事,大司马也当朝领了,既然领了,就不要去纠结背后的事。我不愿意听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大司马,许侍郎觉得像刚才那些话说多了,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,是对大司马有益,还是对你我有益?”
许进握了握拳头。
几年的时间,杨一清骤而登高位,倒也不是纯粹的运气,如果说当初是锐气初显,现在则已经是官场之上的巨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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