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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据其他的幸存成员所说,这里大部分的坟里都不是亲人们真正的尸骨。
历经惨烈的战争和原始环境的侵蚀,它们大多只能聊以慰藉,而在墓园之外,还树着一座小小的坟头。
碑前插一把短刀,碑后却没有柳枝。
郁郁的眸光暗了暗,侧头对楚逾介绍:“那是‘那个人’的。”
“那个人”迄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。
他那短暂的生命仿佛只是为了给“若怯”鸣冤。
“为什么他的坟后没有柳条?”
“大家说,在坟后插了柳条,亡灵就会不舍得离开。但是在这里没有人特别怀念他,不能让他耽误了轮回。”
“那又何必为他留一座坟?”
郁郁的嘴唇颤了颤,低声说:“我答应他了。”
楚逾眼波微动,忽然一滴露珠从宽大的叶片垂下,重重砸向郁郁的肩头。郁郁并不在意,但被楚逾一把拉近,和那颗露水擦身而过。
楚逾压低声线,趁机贴在她的鬓边低语:“我会活很久,你是知道的吧?”
郁郁微怔,听得兰瑞在旁尴尬地咳嗽两声。
就旁观者的视角来看,他们一男一女的确有些过度亲近了些,只是楚逾一向不拘小节,在这方面总是显得迟钝,才毫无这种自觉。
“你们是……”兰瑞刚刚出声,也自觉这个问题不合时宜,于是话锋一转,“这里就是‘若怯’的陵园,如果想去祭拜谁,我可以在园外等你们。”
郁郁看向那片庄重大气,却陌生得毫无真实感的陵园。那些土下的确埋葬着她熟悉之人遗留的物品或尸骨,可是碑上刻满的名姓却不再是她顺口的“陈奶奶”、“高阿姨”和“张叔叔”。
那些郑重其事的名字好像一瞬间把她和故人的距离拉远,即使碑后柳条迎风招展,仿佛在欢迎她的到来,郁郁还是僵在原地,不敢靠近寸步。
“我会活很久。”楚逾接着说,“久到你们所有人都朽烂,我有大把时间亲自给你们堆砌坟墓,插满柳条,让你们的灵魂始终有一个去处。”
郁郁怔忡着看向他,兰瑞也神色复杂地望了过来。
“即便你死了,我也会一直铭记你、怀念你,这份思念足够和天地同寿,我活多久,你就会被我记住多久。”
楚逾拉过郁郁的手臂,一起向陵园走去,“不信的话,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向家人们发誓。”
即使郁郁不说,他也能猜到她长期的不安来源何处。
她是郁家的幸存,是狼群的幸存,是“若怯”的幸存,后来也是队伍里的幸存。
对郁郁而言,死亡和危险都无可畏惧,最可怖的事反而是“幸存”。
幸存意味着她要一次又一次送走熟悉的人,一次又一次告别自己原本的身份。
独立有主见固然是一件好事,但人世间这样多类型的人格,不能强迫每一个人都只在乎自己的存亡。
而郁郁就是那样感情迟钝,却比任何人都要轰轰烈烈的类型。
“幸存”于她,是一种遗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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