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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延瞻又是剧烈地咳嗽起来,微缓后道:“隆兴万泽,噩缠夙夜,难以安稳。梦见前朝妖妃白嫱,梦见生民反叛,梦见羌戎贼军相逼,梦见甘潼州府下土司祸乱……朕,甚是疲累。”
“臣不是一直在这吗,就在陛下跟前守着。”云卿安沉默半晌后才含了浅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,暗霾绕上了睫羽,“陛下还想要臣,去往哪里?”
虽岑衍说得语无伦次,云卿安还是听明白了,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地染上星点的笑意,道:“你也累了,夜间回去歇着,先别来当值。”
岑衍连忙摇头,坚决不肯同意。
尽管现在一切顺利,但魏掌印此番估计是要沉寂一段时日了,云督一手独挡大局何尝不也是要费心费力?他不放心。
云卿安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寝殿门,似是说起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般,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到,道:“让那些道士放开了手脚多折腾。此后,陛下长休,高枕无忧。”
若李延瞻因拒怒也无妨,将之掌控,何为不可?
岑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,强压着心头的急跳紧张,终是颔首应下。····天际缎蓝仍像是新雨过后,沁凉不知是沾了哪一处的琼花馥香。两人行出未远,一婢女悄无声息地过经,惟留锦帕记语。
“秦妃怀恙,祸福相依,当掩为宜,望早立证。”
——
西南诸里,漫山遍野的摇风草生得贱且野,带有回声的民谣早已是凌乱不成调。而瑗城官酋的贵宅周边部署被攻破得不费吹灰之力,摇摇欲坠的一堵瓦墙似的,到了合适的时机被推了推就能倒得四分五裂。
“是……是祸躲不过。”
这是他们在此刻脑海中仅有的念头,涌上的是沉重的恐慌和压抑。这么多年的谨小慎微,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,仍是不能被放过吗?
可实如被养起来般的,骄奢淫逸之下是软成了一摊烂泥。
那位受派前来的年轻将军照样没有留情,按着天生而就般、不带有人情味的执事方式僵化贯彻而来的结果,也就是让他在将众者完全管控起来之余,探究之时才多了些用来谈话的耐心。
“云厂督隔着老远都要盯上你们,图什么?”司马厝的语气不辨,道。
这么明显的针对,谁也都看得出,而结合了诸多信息后的这连日来的思索仍难纠出个所以然。
被捆实扔到地上的一人挣扎着抬头,紧紧盯着立于上首的司马厝,愤恨道:“自是那佞宦只手遮天,罪该万死!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之举,我等安民立业未曾做过恶事坏事,如何遭了这飞来横祸?还望这位将军千万勿听信妖言,为我等讨回一个公道!”
“是,是啊!我等安分守己,对大乾朝廷忠心耿耿,未曾有过谋逆之心,此番昭民动乱实非我等挑起……”
诸多语调激昂的唾骂控诉一声接着一声,直往司马厝的耳里灌,也不知是哪一些词眼就成了把刀子往他心口处戳。“佞宦”,“千刀万剐”,亦或者是“死有余辜”。
若为利益玩手段,恶意迫害至此。
太刺耳,难听。
“都先给我住口。”司马厝的目光冷冷扫过这些人,令他们消停了才示意属下将图纸分发下去,逼问道,“可认得这个?”
滕蓝飞饶的样式一出,周遭竟是先陷入了一片沉默。他们曾可都是这一带的地方官及其下员,怎会不认得?可无人敢提,然而司马厝显是不会给他们闭口不谈的机会。
先前最先发声的那人被兵卒拎了起来,他只得咽了咽唾沫让自己稍微好受一些,才开口回答道:“下官蒋储,在九年前原是甘潼土司属下的宣抚司,受朝廷委派巡职,兢兢业业。此等韩贼旧物自是认得,只是过眼晦气,不提也罢。”
司马厝抬了抬眼瞧他,意味不明地道:“我倒是另有听闻,昔日甘潼峡诸多部落民众安居乐业,对任者多有拥戴。韩土司当年,独独薄待你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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